從海馬迴實驗計畫看都市更新的新思維

2024 年 iF 設計獎傳達設計項目獲獎作品 「As City’s Hippocampus 」

- 專訪國家住宅及都市更新中心 National Housing and Urban Regeneration Center（HURC） -

「海馬迴，位於人體大腦皮層下方，與記憶和空間定位有關。」

國家住宅及都市更新中心（以下簡稱國家住都中心）希望在都更案中以記憶為題、紀錄為工具，將「嘉興街公辦都市更新案」之案場作為實驗場域，以插畫、影像紀錄以及策展等方式在有形的硬體重建以外，重視無形的「人與地方的共同記憶」，使地方映象隨著推動過程被寫進更新後的社區。本書為「嘉興街區記憶延續–海馬迴實驗計畫」的延伸，在展覽閉幕之後，透過出版書籍留下永恆的紀錄，在尊重地方記憶和文化的同時，持續以社會設計協助大眾理解都市更新，一起邁向更好的生活環境。

書籍設計靈感來自於台灣常見的步登公寓生活風景，透過堆疊多尺寸開本、暗藏透明與折疊頁的特殊裝幀，創造拾階而上的空間氛圍與城市探索的驚喜感。選用台灣當地生產紙張製成，並以獨特裝訂方式捕捉都更前的生活文化與記憶。以易於手持閱讀的尺寸，超越時空限制，邀請讀者「打開」街區，從最熟悉的街區日常探入最深層的情感記憶。

「當都市更新已經成為城市發展的未來，身為都更專業者，我們理解改善居住環境品質的迫切，同時也思考延續在地人文記憶的可能。」

iF：恭喜獲得 2024 年 iF 設計獎！一般印象中，都更對於民眾總是較生硬的利益交換過程，貴中心接手嘉興街公辦都市更新案歷時近四年時間，請問是什麼契機讓中心起心動念來執行「海馬迴實驗計畫」呢？

中心：「海馬迴實驗計畫」一開始的起心動念，只是想為住戶多做一點事情，因為中心同仁們在都更整合第一線經常直接面臨各種權利關係，我們除了深刻體驗到「溝通」是推動台灣都市更新面臨的最大困境之外，也希望民眾能夠理解都更的本質除了財產的價格之外，還包含了情感的價值。

透過都市更新重建的社區與一般新建案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當新房子蓋好之後，有些人會搬回來、有些人會選擇離開。我們意識到都市更新不該只是將老舊的建築物推倒重建，當創造高價住宅變成大家追求的唯一目標時，其實都市更新就會背離改善都市整體機能、提升居住環境品質的初衷。

當都市更新已是現在進行式，身為都更專業者，我們理解改善居住環境品質的迫切，同時也思考延續在地人文記憶的可能；在老家因為都更消失之前，透過不同的紀錄方式，在持續改變的城市地景與空間記憶裡，預先為住戶紀錄都更前老家的樣貌，是身在都更整合前線產生的啟發，也是海馬迴實驗計畫的開端。

iF：生活記憶的紀錄及搜集需要大量的人際互動，而海馬迴實驗計畫開始進行時（2021）正值台灣疫情高峰，能和我們分享這其中特別的經驗嗎？如何在嚴峻的情況下持續進行計畫？

中心：中心同仁們因為推動都更相關業務，必須逐戶和住戶溝通聯繫，在來來回回溝通的過程中，其實已經很熟悉每一位住戶，反而是在與藝術家們剛開始合作時，確時受到疫情影響，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計畫剛啟動時，我們和負責訪談、田野調查及插畫紀錄的在地偏好工作室，第一次一起到嘉興街現場踏勘，當時應該還是三級警戒期間，天氣非常炎熱而且必須要一直戴著口罩，繞完基地一圈已經差不多中暑，附近的咖啡店又因為疫情調整營業時間，所以大家只好一起到嘉興公園找地方坐下來討論想法，但同時仍記得要保持社交距離，所以討論時的音量就必須要比平常更大聲（笑），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是很有趣的經驗。

iF：iF 自 1953 年起便遵循通過設計影響社會變革的原則，設計旨在解決問題、改善生活，或者提供美感和功能性結合的目標。近年台灣在公部門設計力影響力持續提升，以您的觀點，可否談談「設計」的介入為本案帶來的社會變革為何？

中心：設計是可以解決問題和溝通的方法，當我們意識到「溝通」是在推動都市更新的過程中，急需被改善的問題時，除了連結自身經驗思考解決之道，也期待能透過社會設計溝通，協助一般大眾理解都市更新不只是利益交換。於是我們嘗試從田野調查出發，重新梳理人、土地和居所之間的關係，以真實的在地議題連結都更，配合都更推動時程持續紀錄、與住戶保持互動，慢慢將影響力擴大，試著從地方策展計畫開始，實現為公辦都市更新案注入人文溫度的可能。

而這樣的溝通方式其實需要時間累積並且等待發酵，去年初（2023年）展覽結束後，同年八月嘉興街案開始進行拆除前的逐戶點交，當時就有住戶告訴我們，他們不只去看了展覽，還特別保留了展覽的紀念品之一「嘉興街區建築走訪明信片套組」，就算搬家也記得要一起打包帶走，聽到的當下其實非常開心，海馬迴實驗計畫預先為住戶紀錄都更前的老家風景，讓住戶日後有憑據懷念的心意，不只確實傳達給住戶，也真的讓溫暖的情感價值慢慢的融入了都市更新。

iF：承上題，您希望本案對於都更案的當事人（居民）、旁觀者以及政府單位三個角色分別帶來的影響力為何？

中心：在推動都市更新的漫長歷程中，追求個人利益的極大化常常演變成各方角力不斷拉扯，而成為都更停滯不前的主因，然而，當進度無法往前推進時，再多的利益都只能是紙上富貴。嘉興街公辦都市更新案成功推動的原因，除了國家住都中心一路秉持公平、公正及公開的原則，也因為 98% 的住戶願意放下個人利益極大化的想法，透過設計的力量引發改變；如同海馬迴實驗計畫最初的提問：「都更之後，記憶去了哪裡?」，我們期待透過感性的方式切入都更，藉由住戶回憶曾在嘉興街區發生過的大小事，慢慢喚醒對老家無可替代的情感價值，理解都市更新需要一起負擔的成本，以利己共好的心態參與都市更新，一起讓居住生活環境變得更好，就是海馬迴實驗計畫期待透過設計溝通帶來的影響力。

iF：本計畫獲得眾多國際設計獎項肯定，請問貴中心決定持續參與國際獎項的原因是什麼？

中心：海馬迴實驗計畫是由國家住都中心主動發起、撰寫企劃並且執行，因為都更而衍生的策展計畫，也正因為是由中心直接在都更第一線整合住戶意願，我們深刻瞭解在推動都市更新的過程中，「溝通」是非常重要並且亟待改善的問題，所以我們希望透過參與國際設計獎項讓海馬迴實驗計畫的理念被更多人看見，讓社會影響力延續並且持續擴大，畢竟展覽有時效限制，出版展覽特刊的初衷也是希望透過書本超越時空限制，讓設計溝通的力量持續發生，讓世界看見設計能為都市更新帶來的改變。

iF：國家住都中心是否以此案作為公辦都更範本，未來會有更多不同形式的海馬迴實驗計畫呢？

中心：海馬迴實驗計畫以不同的形式為住戶紀錄街區更新前的樣貌，無論是插畫、紀錄片或展覽，皆成功為住戶保存了老家在都更前的各種面貌，對國家住都中心負責執行的公辦都更案來說，不同形式的「紀錄」已經成為標準配備，我們在推動各個都更案的過程中，會盡可能的紀錄每一個重要時間節點發生的事，不只彙整住戶的意見也紀錄住戶和我們分享的故事，海馬迴實驗計畫目前雖然尚未計畫以不同形式的樣貌再次出現，但中心未來仍會持續秉持理念與精神，帶著海馬迴經驗繼續努力推動公辦都更，以同理共感的方式，溫柔並且堅定的持續嘗試透過設計改善都更困境的可能。

iF：都市更新為一與時俱進的必經過程，需要適時地回應社會變化；「海馬迴實驗計畫」關注在舊街區記憶保存及社會溝通上，如將時間軸繼續往未來發展，以中心的觀點而言，是否在新規劃的街廓中回應當下社會需求，如超高齡化社會及環境永續的發展呢？

中心：為改善都市整體機能，同時活化大面積、低度利用，且未符都市應有機能之公有土地，國家住都中心跳脫政府以往僅是都更審查者的角色，擔負起都更實施者的主動角色，以「權益保障、尊重紋理、永續經營」的核心精神，積極整合公、私權利人需求。同時，對於每一都更案件的規劃，均仔細評估對國家、城市的策略性意義，以及對地方發展的可能助益，透過與各級政府機關及民間企業的協力，調整土地使用機能，提升防災能力，為城市帶來更良好的生活環境。

國家住都中心執行公辦都市更新案時，除了將取得綠建築標章、智慧建築標章、耐震標章、建築能效列入招商條件公開徵求出資人，以公私協力的方式推動都更，更因地制宜依照不同都更案的區位及特性規劃整體發展定位，從以人為本到都市永續發展，我們不只改善既有居住環境，更為地方完善公益性設施，為都市發展創造共好的未來。

iF：感謝您的耐心回答，謝謝！

海馬迴實驗計畫衍生閱讀

▶ 國家住都中心海馬迴實驗計畫 
▶ 嘉興街區記憶延續-海馬迴實驗計畫did you know系列微紀錄片
▶ 海馬迴實驗計畫Facebook

獲獎產品

▶ As City’s Hippocampus _ iF DESIGN AWARD WINNER 2024

文  國家住宅及都市更新中心、藝符設計
圖  國家住宅及都市更新中心、在地偏好工作室、iF DESIGN